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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像是一片叶子,染了时间的风霜

十七岁,我放弃了所有。于是轻轻的融入到一个安静的绿色有着许多美好秘密的地方。在那儿!我大胆的做着梦。

 

夏季的清晨,我在嫩绿的枫叶下,在风轻轻扬过的流动着青草的山坡上。柔和地拉起我心爱的小提琴曲,我闭上眼,反复练习着门德尔松的春之歌。静静的聆听对面远处山洞传来的回声。缓缓的睁开眼,我那浮躁的心已经平息。一阵风在森林上空飘过,和着琴曲走进森林,一片片绿色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叶子,就只能听见簌籁作响的乐声。看啊!他们一起欢快地飘逸起曼妙灵动的舞姿,这绿色的海,就像巨大的乐队,多么动人!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姑娘,正往山下走来。她那乌黑得发亮的发,扎起简美的马尾辫,那深邃的黑瞳眨着好像会说话一样。我忘了拉琴,她脸红了,我也脸红了,忽然,她打断了这坚持了十几秒的莫名的尴尬处境。温柔儿甜美地说∶“你弹的这首曲,很好听哦,它是谁谱写的呢?”我放下提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和她说起这琴曲的来由。她有点好奇的问:“那你以后什么时候会再来这,拉提琴呢?”每天早上我都会来这。我回答。

 

就这样,不知觉的就已经过了三年,她叫灵儿,小我三岁。每天早上都会来这,安静得想只睡着了的小猫。

 

没想到结束的这一天来得这么急。后山的森林,在无数电锯的折磨下,渐渐的露出黄色的骨头,山野燃起狂野的火就像喷出火牙的火山,于无数生灵像陨落的石头,翻腾而下。瞬间烧得只剩裸露的皮肤。惊天的绿草被焚烧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往四处传去。漫天浓烟,笼罩了昨天还是绿色的海啊!我和灵儿对视,两人眼里溢满了痛苦。我跑跑过去紧紧地搂住她,害怕,下一刻的离别。但这一刻,终究还是会来。

 

躺在小木屋里,任由放肆的泪流下,明天就是离别,今夜无法入眠,屋后没了蝈蝈的声音……

 

天亮了,空气里的那股清新,已是烟草的味道。灵儿今天来得比往常更早,在曾经绿的枫叶下,我掏出埋在泥土下的唯一一片绿叶给了她,上面画了一把提琴,提琴上写着灵儿。她哭了,我好心痛,这场梦的追逐,注定会一生孤独。她的家还在这,无法一起走。

 

我走了,像个逃荒者一样,此刻心情非常沉痛,我忘不了昨天的漫天浓烟,那“火山”,更忘不了鸟儿惊慌,小草惨叫。灵儿啊,我好喜欢你,你那会说话的眼睛,我一生难忘,你站在山顶,难过的挥着小手,叫我不要忘了你。我怎敢忘记?

 

一场人的私欲,烧死了我美好的爱情,我的梦将到何处寻?一个安静的绿色的海洋,还会不会有蝈蝈轻唱?

 

一、乡故

 

遇到一位同乡人,甚感欣喜,试问: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寒梅小桥今在否?乡人答:桥乡近在青山绵旖外,为何邻户晓雾尽不知?

 

歧路东第已多年,如何尽晓故乡事?

 

二、走马飞鱼

 

我的故乡,是在遥远绵延青山里的外婆的家。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我的故乡了。

 

很多时候我是一匹走马,没有主人,没有缰绳,驼上行囊就远走天涯,顺江水而下过荆棘层林爬巍峨雄山破地崩风滑,看过同伴被主人鞭笞的残躯莩魂,途径苍茫草原上逐戏的同伴,听见山谷水涧里千万同胞的声音:你慢点走。而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头也不回就走了,去寻找心中的海角天涯,终于,破荆州,下江陵,我来到了梦魂归处,海阔天空鱼翔鸟跃,甚是一番好景,多想和家人一起同享这痴醉美景,回头看却一无所有,我怕我怕我自己会死在一个杳无人烟的人间仙境里,我想回家,回到苍茫草原。

 

更多的时候我是一条飞鱼,天空云鸟遨游,羡煞了我的不自由,从小在心中播下飞翔的种子,亲手浇灌,日积月累,这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迎风招扬。然而,天空很大却一无所有,大海苍茫却遥遥无际,何况海面还有海鸟在虎视眈眈,还有孤独的荒岛在等待我的自投罗网,我坠梦我惶恐,我想回家,回到汪洋碧海。

 

就这样年复一年,走遍了海角天涯亲历了险恶生死,还是找不到心中所向,我的心,已经尘封在了那云雾缥缈飞鸿虚影的青山里,不敢回头也不愿回首,只怕童年的回忆防线太脆弱,一碰触就决堤。

 

三、忆乡

 

没有由来的退却,只是离家的时间越长,就越勾不起对远方的呼唤,回家吧,回家吧,梦中的故乡在召唤着我,于是,放弃了计划已久的一趟旅行,收拾好回家的行李,数着归家日子的到来。

 

每次去外地,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水土不服,不管是温婉雅尔的江南还是苍广雄劲的大漠,习惯性的去找湘菜馆,甚至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吃别处的菜系,就像小时候去别人家做客吃不习惯只有在吃外婆烧制的菜才会吃满好几大碗饭,苏东坡写下此心安处是吾乡,有时会想当他在江南水乡久居时吃惯了川菜的他怎能受得住江南的甜腻呢?食不饱觉不宁又怎会觉得江南是眉山?当然,我这样斤斤计较去揣度一位大师,确实是可笑的。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一位老师,得到同乡人的尊重,我竟也觉着脸上添了份光彩,在她那个较偏僻的山村,一年四季只有流水在饮泉而下,只有群山在驻足痴望,读书人实在不多。房子是一栋很老的土砖坯房,屋顶上的稻草从屋檐边上垂下来呜呜呻吟着,十几根竹竿整齐的摆放在屋角,从苍雄的大山里横腰砍断脱皮削骨来到人间做农民的忠仆,屋后面是一片大山,参差不齐的大树由外公亲手播种养殖,世世代代为房屋阻挡着来自北方的孤冷的风,屋子正前方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泥泞的黄土路,沿着这条路走可以一直通往山下的大河,通往外面的世界,我,当年就是在这条路上带着胶泞的泥土踩着枯老的落叶离开外婆离开故乡走向了远方。

 

记忆中的味道是每天早上在我睡眼惺忪时从厨房飘来的一股蛋炒饭的香味,那股香味从我入住外婆家起一直飘到我离开,外婆每天早上总是会比我早起一个钟头,收拾好我的小书包,把对外孙女浓烈的爱都融进这粒粒米饭之中,然后,来到我的窗前,轻轻拍拍我的脸:“起床啦。”一睁眼,外婆的身影就融化在了饭香四溢的厨房里。

 

每天在路上个个同学背着厚重的书包在路上艰难的往前走着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身旁总会有一个老人,左手拿着小学生的书包右手牵着一个小孩,行人纷纷向她微笑问好:“周老师,又送外孙女上学呀”。,老人也总是那么和蔼的回过去几句,大多都是关于她的外孙女。看着外孙女安全的进了学校坐在了位置上,老人才安心的转身,捶了捶自己涩酸的背,坐下来揉一揉肿痛的双脚,皱纹从她的手上爬到了眼角。得赶快回家咯,下午还要来接外孙女呢,老人一挺腰、一抬脚又开始了回家的路程。我记得那条路是崎岖不堪的,羊肠小道,泥泞路面,杂草丛生,应有尽有,而每天早上,外婆都会带一根小竹竿,牵着我的手走在荆棘前面,用竹竿拨开前方密布的蜘蛛网,用竹竿赶跑山间的野狗野猫,一根竹竿,几年光阴,走伤了她的腿,走向了我的前方。

 

难忘是故乡的夏夜,萤火虫飞过,肆无忌惮的在空中起舞欢乐,那个时候它们不用惧怕人类的捕捉不用惧怕电器死神不用担心没有明天,地面是萤火虫闪烁,星星点点迷离扑朔,天空是繁星密布,点亮天上人间,微风掠过,带来山间甘露的清香,掀起几只蛙鸣,吹走一席忧愁。躺在木橝而制的竹席上,外婆摇着蒲扇,指着天上繁星说:“天上的每颗星都是一个人的灵魂,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来守护尘世中他要守护的人,”“那外婆你也会变成星星吗?”

 

“当然啊,外婆会变成东北方向的一颗星星来保佑你,你看…”外婆还在说着一个又一个的传说,我在传说中入睡,一阵蒲扇的风拂过我脸庞。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失足于回忆,回忆之堤溃败,走马归乡,飞鱼返洋。

 

最恨不是梦不成,恨且就功成时,还有故人翘首等。

 

“此心安处是吾乡”本是东坡先生在问歌女宇文柔奴时柔奴所答之语。

 

——“广南风土,应是不好?”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为何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柔奴在广南之境有一个王巩相伴,而东坡半生颠沛流离也有妻儿在旁,这才可此心安处是吾乡。而我,在外头之时,本就水土不服,若是身边没有外婆的陪伴,即使再安心也只是虚妄,夜深人静之时怎不会潸然泪下?

 

放弃远行是正确的,我想回故乡看一看,那里外婆在等着我。

 

四、归家

 

儿时泥泞的小路如今已经被柏油路给覆盖,一片片的竹林群山被开垦,我踩着为数不多的黄土之地走向故乡,故乡脚踏着山河一步步走向我。

 

走过外婆家到学校的那条崎岖之路,外婆的笑在岁月的驱逐中淡化了,竹竿在年华的拼凑中击落,它出现了,摇晃着他的小尾巴朝一个小女孩奔跑过去,不顾脚下山路难行,不顾前方杳无音信,摇头晃尾,咧出它的一口黄牙,跑着叫着飞奔到小女孩的怀抱中。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是它,不顾主人的斥骂,每天早上在外婆家门口等我出门,冲在外婆前面去试探前方情况,冲咋外婆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卷走横在路中央的蜘蛛网,冲在外婆前面早早的就在校门外面等我回家,日复一日,它取代了外婆的工作,年幼体小的小狗长成了高达挺拔的雄犬。上学放学路上小女孩身边的老人换成了一条黄毛大狗,每有野狗出现时,它会冲上去与它生死搏斗似乎在像女孩耀武扬威:看我多棒!每有小男孩扔石子欺负小女孩之时,它会不顾生死性命冲上去反击,即使知道自己斗不过几个人类,即使最后遍体鳞伤也是誓死保护它的朋友。它这一生都陪在我身边,是我朋友是我的扞卫者,它死的那天,我不敢去看,它的主人把他的尸体从深林里拿回来,说是被人下了毒药而死,它这平凡的一生就此结束,已经不记得当时落了多少泪难过了多久,此只是后,我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一种动物,我知道,世上,再无第二个它。

 

想告诉你,我回来了,你能听得见吗?外婆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你呢?你也会变成一颗星,亘古雪耀,会听见我吧,我相信。

 

远处依稀可见外婆家屋顶上的瓦砾,故乡近在眼前了,而脚下,我不愿挪开脚步,这里是我的自由,我想抓住他。这是被大山环绕的河堤,沿着河堤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外婆家。黄土大道被柏油侵蚀了,清澈的河水褪去成为现代化的毒水肿瘤,河堤两岸风光不再已成一片荒芜,倒是当年一片荒山已被葱茏茂绿覆盖,泪水直逼,儿时的梦如今已是断壁残垣,奄奄一息。

 

那是最好的时代,工业化在这里还未起步,春天,河堤上旷远一片,山民在田间翻犁耕种青山苏醒绽放嫩芽,习习微风,窜过身边每一寸皮肤,风筝在天空飞翔,线被我紧紧攒住,高了,又飞高了,笑声荡漾在山间在田野,我放开手中的线,飞吧,代替我飞;夏天,热浪翻滚身上每一个细胞,于是,迫不及待的踏入清澈的河水,一群孩子站在水中,在其他小孩玩耍时趁其不备泼一点河水,于是,一场泼水节就这么开始了,船夫在岸边痴呆呆的看着哈哈大笑,阿姨在一旁用相机拍下这永恒的一幕,水流湍急,一路东去;秋天粉墨登场,一来就是一个碧云蓝天,再来一个枫叶飘飞落花齐舞,还来一个硕实丰谷乐呵了农民与小孩;冬静渐悄,雪花不是用来扫在路边而是用来暖手的,雪堆不是用来堆雪人而是用来滑雪嘻戏的,生命不是用来观摩而是要置身其中用心感受。

 

记得当年是枯松峭壁的大山如今已是绿渶苍苍,童年里最爱的那颗枯树,原以为定不复存在,不料如今已开枝散叶,在这里扎根繁衍,一起长大,我选择了离开,而它默默的留了下来,一半在风中招扬,一半在土里安详,落叶化泥再扎根,开落粗枝大叶世世代代守护者它的山民。

 

劲枝立于枯山峭壁,童年立于倔命劲枝,自由立于已逝童年。

 

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大河汪汪,走过如斯童年,重整山河,走向故乡。

 

以前每次来外婆家都是匆匆别过,竟没有一次好好看过儿时的回忆,没有好好看看这故乡,越是惭愧越不安。邻居们一个个拆掉祖房,高楼洋房张牙舞爪,自来水从肮脏的工厂而来一滴滴浑浊了山泉,唯有我的故乡,还保持着它的原貌,还是土砖坯房,还是一堆竹竿一个世界,以前总想把外婆接到我家去住,她总是拒绝:习惯了,这几十年的习惯我也不想改。

 

她在水井旁半蹲着,手抓住井里拴住水桶的麻绳,攒足了力气网上一拉,顿了一会又往上一拉,一拉一顿好几次,水桶终于上来了,她站了起来,又攒足劲提着水桶往里走,一步一步,她停下来驻足,擦一把汗又是一片天明,她看着屋后连绵青山满足安宁的笑了,群山为伴青天作友黄土成家,这人生短短几十年她活成了一棵树,沐浴着天地的暖阳洒落着群山的阴凉,她不愿改变,故乡亦如此。

 

“外婆”,她诧异的回过头,笑容在她脸上结痂,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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